在过去一年内，王玉柱已经来了两次北京，而和其他从北京站走出的游客不同——他是来看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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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14个小时的火车，63岁的王玉柱已经很疲惫。他的身上带着直肠造瘘，到路边打开出租车的门坐上去，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难度。
然而，比起上一次的看病之旅，这次的行程容易了一些。因为，王玉柱的女儿王雅茹早早在网上帮他约好了陪诊师赵海伟。虽然已经是晚上8点，赵海伟来到了北京站出站口迎接王玉柱和他的爱人。
近两年，陪诊师这个新兴的职业在互联网社交平台上逐渐火了起来。陪诊师，顾名思义，就是“陪人一起去医院看病”。60岁以上的老年人是陪诊师的主要客户群，而从外地来到北上广等大城市的患者，也占了很大比例。他们在就医方面存在的各种不便，催生、甚至捧火了这个行业。
王玉柱说：“我们那的人来北京治病的太多太多太多了。”
王玉柱是蒙古族，这是他今年第三次踏上看病的行程，前两次分别去了包头和杭州，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北京大学肿瘤医院。
王玉柱的老家乌拉特前旗是内蒙古自治区巴彦卓尔市的下辖旗，在2019年4月才脱离贫困县。王玉柱介绍道，平时，大家如果身体不舒服，一般会去包头看医生。包头是离乌拉特前旗最近的地级市，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医疗资源比起老家要好一些”。
在北京各大三甲医院的候诊区，经常看到大包小包带着行李来看病的外地人。他们甚至会整夜守在医院门口，希望在早上放出号源的第一时间，抢到当天的专家号。
2021年，退休后的王玉柱在包头确诊了肿瘤并进行了一次直肠手术，术后存在排尿困难，所以后来，他带上了直肠造瘘和膀胱造瘘。膀胱造瘘是指在耻骨上开一个洞插尿管把尿液引流到体外。
去年9月，他来到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想看看膀胱的问题。造瘘带了一年半，王玉柱觉得毕竟不太方便。“总带着也不是办法。”
“人家那大夫就是看了看以前的资料，看了很久。他说，‘直接取了吧。漏尿的话该漏就漏，没事的。’大夫说，造瘘带久了，容易引起其它问题。”
听了专家的建议，王玉柱回到包头，把膀胱造瘘取掉了。“回去取了以后还不漏尿了，带了一年半的造瘘人家看一眼就说要摘了。”
很赶巧，王雅茹刚好是在赵海伟的淘宝店铺上，向他咨询的第500个客户。去年8月，陪诊师赵海伟在淘宝上开起了自己的陪诊店铺。
赵海伟最常往返的是北京的天坛医院、宣武医院、301医院、协和医院。“宣武在神经内科比较好，主要是针对老年病，比如阿兹海默、脑梗、帕金森，去天坛医院则是看神经外科的客户更多。全科医院外地人最认301和协和。”
赵海伟的收费标准是一次陪诊价格大概在240-260，平均下来一个小时60元左右。“这是一个需要一定消费能力的服务，但是价格并不贵。”
赵海伟说：“能够根据我们的经验帮助客户消除信息差，节省他们的时间、帮助缓解焦虑，是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价值之一。”
王玉柱预约了4月25号下午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的专家号。13:30，赵海伟准时接上他，来到了医院。从进门安检、建卡关联、取号、扫码签到，到安置王玉柱到等候区等候，一系列操作下来，赵海伟的动作都很娴熟。
“现在北京医院的流程都很合理，而且有了网上挂号等功能，其实就医是越来越方便了。但是对于老年人来说，他们可能连智能手机都不太熟悉，用APP挂号、机器取号、缴费什么的，还是太难了。”
“小赵很负责，有了他我很放心。”王玉柱重复了两次。
“这也是我们另一个很重要的价值，就是提供情感上的支持和陪伴。老年人看病其实心里没底，特别是外地人来到北上广，环境陌生，有了我们的陪伴，他们会踏实一些。关于医保报销、就医费用的预算，心里也更有底。”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21年末，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近2.7亿人，占总人口的18.9%。
自然地，老年人也组成了陪诊师们的主要客户群。但通常，下单的都是子女——他们大多或是上班无法请假，或是和父母分居两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伴随着第一批独生子女步入不惑之年，“上有老下有小”，同时也正值工作壮年，有时确实分身乏术。
王玉柱说：“我已经做了三次手术了。”之前，女儿能陪着的时候，都会亲自陪着一起去，从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包头，到2000多公里外的杭州。
“她实在是请不了假了，以前这孩子已经请过好多次假，就为我这个病。”
一篇题为“陪诊师怎么入行，5000字陪诊师必读指南”的帖子中说，真正的“陪诊师”应该熟悉当地各医院的基本情况，熟悉各个医院的就医流程、具备医学护理知识掌握基本急救方法、熟悉缴费及医保社保报销流程等，甚至还需要能看懂检验报告，并具备一定的心理学知识，才能给患者提供正确建议与心理疏导，也能更好与医院专家进行沟通。
对于赵海伟来说，陪诊并不仅仅是“陪人去医院”这么简单，这一天下午，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在王玉柱的女儿不在场的情况下，承担起患者家属的责任，帮助他更专业、更高效、更准确地跟医生交流。
下午3点多，等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屏幕上亮起了王玉柱的名字，赵海伟带他一起走进诊室，熟练地打开一沓过往就诊资料。经过十多分钟的交流，大夫表示，目前不需要做手术，也不适合化疗，但建议挂放疗号，进一步检查，并接受放疗治疗方案。
赵海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王雅茹，和对方商定后，赶紧帮王玉柱在挂号机器上抢到了当天下午医院的最后一个放疗号。
现在，王玉柱和爱人来到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赵海伟的全程陪伴和帮助下，他们已经开始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接受放疗治疗方案。
2023年的春夏之交，王玉柱的身体在逐渐好转。
记者：闫东洁
视频：闫东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