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互惠准入协定》(RAA)对日澳来说有多重要,从几个指标就能看出来。
第一,这个协定的谈判经历了6年长跑。
两国之间的协定,按道理说,分歧应该比像RCEP这种15国签署的协定小得多,但谈了6年还在谈,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困难。
甚至在去年4月,两国还传出暂不签署《访问部队地位协定》(原定协定名)的消息。
分歧不小,过程艰难,可以管窥其中的敏感。
第二,协议需要议会批准才能生效。
一般的协议政府间签了就行了,需要议会批准的,一定是内容足够重大,会产生深远影响的。
第三,西媒在谈及它时,将它与60年前美日签的《驻军地位协议》相提并论。而《驻军地位协议》是美日军事同盟的重要基础。
实际上,早在2018年,就有日美在报道该协定谈判进展时,提到它是要明确日澳“准盟国定位”。
日本、澳大利亚社会舆论也紧盯这次签署。
澳媒把这场见面称为“历史性会晤”。算是非常拔高了。
而日媒援引分析人士的话说,现在美国负担已经过重,这个区域的其他国家在军事活动和行动上扮演更积极的角色是有帮助的。
这些言论里,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日本的野心。
这种野心不止于此。日本之前只有美国一个盟国,现在算是有了两个。
日澳两国同属于“美日印澳”四国集团,有人认为之前日澳关系是个短板,但现在它被补上了。
此外,日本可能还有两个小心思。
按道理说,日本和澳大利亚的安全利益非常遥远,日本关注东海,而澳大利亚关注南海,但经过这次联合之后,日本的视角也向南扩展了。
日本也一直想要加入“五眼联盟”,虽然短期内未能做到,但日本通过大大提升与澳关系,相当于打入了“联盟”内部。至少在这个方向上,我们要时刻保持关注。
同样的野心,澳大利亚也有。
它与日本由此开始,形成一南一北的策应,而亚太地区的热点,包括台海、南海、东盟,都可以成为两国深化交流的理由,在不确定性增强的美国之外,两国要缔结某种确定性。
这显然给中国带来了压力。
不能不说,日本和澳大利亚做了一个坏的示范,它们从区域内对中国崛起做了“威胁”的解读,并且呼应美国的要求采取行动,搞出亚太地区除美国之外第一个双边军事同盟的雏形。
02
我们再从军事角度来观察。
1960年美日之间签署《驻军地位协议》允许美国军舰、战斗机和成千上万的军队在日本境内以及周边地区部署,这是被华盛顿称为“地区安全基石”的美日军事联盟重要组成部分。
那么,如果日澳之间也签署类似协定,就能够实现澳大利亚军队与日本自卫队之间的相互访问和部署。这无疑在军事安全上,会让东京和堪培拉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而且在重要的军事行动展开时,能够协同一致。
如此一来,可能出现的场景包括,日澳军队围绕东海有争议岛屿展开军事演习。
不久前,澳大利亚的海军加入了印度、日本和美国军舰的阵容,在印度洋联合进行年度的马拉巴尔军演,使“四国”机制得以强化。
此外,在美国不堪重负的情况下,日澳军事联动有助于两国在该地区的军事活动和行动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从实际作战能力看,日本自卫队已经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军队,拥有F-35第五代隐形战斗机,排水量3万吨的直升机母舰,搭载F-35B垂直短距离起降战斗机后,就能变成真正的航空母舰。
日本海上自卫队还有非常先进的常规动力潜艇。虽然2016年澳大利亚最终选择了引进法国的常规动力版“梭鱼”级攻击型潜艇的技术,生产12艘潜艇,但是澳大利亚一直对日本的“不依赖空气动力”(AIP)潜艇十分感兴趣。
事实上,作为南太平洋军事强国,澳大利亚一直想介入东北亚及更大范围的安全问题。
2007年,澳日双方签署《安全合作联合宣言》,拉开了关系升温的帷幕。
2010年,澳日双方签署《日本自卫队与澳大利亚国防军关于补给和服务的互惠协议》。该协议于2013年1月生效,对于日本格外有意义,因为这是美国之后日本签署的第二个此类协议,澳大利亚也成为美国之外第一个与日本签署此类协议的国家。
2012年,双方签署信息分享协议以便共享一些机密情报。
从2014年7月起,澳大利亚正式认可日本为“特殊战略伙伴”,日本则非正式称澳大利亚为“准盟友”。澳大利亚前总理阿博特甚至宣称澳大利亚是日本的“坚定盟友”。就在这一年,双方还签署《防务、科学和技术协议》,目的是为两国国防技术合作提供便利。
2016年,在一场联合演习中,日本潜艇自1942年入侵悉尼港以来首次现身悉尼,这就表明双方在军队互访方面已经有了较深的意向。
而在日澳军事上不断走近的背后,最主要的推力当然来自美国。
美国一直希望日本和澳大利亚这两个它在亚太的“得力助手”能够在军事上联合起来,这样就可以形成在军事安全上更稳固的“美日澳三角”。
经过了奥巴马时期“重返亚太”战略的预热,以及当前“印太战略”的极力推动,美日澳军事三角俨然成了一个“迷你版亚洲北约”的基石,如今再加上印度,“四国集团”下的军事色彩越来越浓。
03
上面已经谈到日澳此举有剑指中国的意味,然而它们的结合有先天性障碍,短期内难以克服。
一是地缘整合难度大。
日本、澳大利亚与中国陆地上均不相邻,传统上也不属于同一个地缘板块,且地理上相距甚远。它俩在东亚和南太的次区域板块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影响力,联合制衡不太容易。
它们与中国的确存在或多或少的地缘矛盾,但二者的关注重点又不太一样。
澳大利亚看中国时,更多是出于价值观差异。
日本的考虑则比较复杂。它既想联合其他国家敲打中国,以改善与中国博弈时的地位,但它又不愿意与中国正面为敌。
要让它们对华采取联合行动,难度不小。
二是实力存在明显局限。
澳大利亚GDP不到1.5万亿美元,和我们的广东省差不多,它的军事技术也谈不上很先进。而且澳大利亚与印尼彼此警惕,这制约了澳在东南亚地区的势力扩张。
至于日本。日本自卫队的行动规则显然不利于日澳建立更紧密的防务关系。还有,俄罗斯对日本存有警惕,中俄共建反导预警和在西太联合巡航在某种程度上就反映了俄对日本的不满。
三是它们直接呼应的是美国的“印太战略”,而“印太战略”并不现实。
中美的竞争很大程度上是海权的博弈。与陆权不同,海权通常是包容性权力而非完全排他性的权力,更多表现为在某海域的相对影响和比较优势,它是一种协商型权力。
美国完全忽视中国在该地区的主权、主权权益及合理地位,在战略上并不现实。
不管怎么说,日澳此次签订《互惠准入协定》明显有针对中国的意味,也的确进一步推升了亚太地区的对抗氛围,也为美国分裂亚洲提供了新杠杆。
我们要对日澳说,它们仅仅因为中国发展了起来,就产生对我们的战略疑虑,开始老套的军事结盟表演,这样做有明显的潜在战略风险。
因为日澳将在一定程度上被美国工具化,而谁都知道,工具受损的战略风险肯定要高于工具的使用者。
真的犯不着。
但不管日澳怎么做,我们破掉联盟体系的最好办法是靠软实力。
一是,关注中国与美国的关系。
日澳走近有中美博弈的大背景。虽然我们难以回避霸权国家与地位邻近的新兴大国之间的战略博弈关系,但是,我们可以对博弈的烈度和方式施加自己的影响。
二是,关注中国与区域国家的关系。
我们愿意与区域国家携手建立一个自由、开放、包容的地区秩序,这一点,我们不仅要说,也要做,让区域国家看得到,信得了。
这样,就算日澳再“同盟”,其他国家不跟进,它们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