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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上海老城区的印度人社区旧址,牵出一段被遗忘的租界历史

2021-09-26 11: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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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城市,几乎每个族群都能在上海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上海闵行区居住着大批来沪工作、生活、求学的韩国人,长宁区是上海日本人最集中的区域,在浦东金桥有欧美人集聚最密集的高端社区。

作为一位关注印度,满世界寻找印度足迹的头条作者,我多次游访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的印度人社区(小印度),去探寻印度族群海外生活的文化特色。

这些年,伴随着中国和印度的贸易互通,来中国淘金的印度人也越来越多,浙江义乌、广东深圳、广东湛江都有了印度人集聚的“小印度”。

据印度领事馆公布的在沪印度人数据,目前上海大约有6000左右的印度人,这个数字并不算少。

来到义乌或者广东的印度人,他们主要是商人,比较容易从抱团的商业伙伴发展出族群社区。

来到上海的印度人从事的职业比较杂,有从事IT行业,同时也有印度外派公司职员、投资人、商人、老师、印度餐厅老板、厨师、服务员、学生等等。

虽然总人数不算少,但职业大不相同,住得也比较分散,或许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现在的上海并没有形成“小印度”。

据印度领馆资料,浦东张江、浦东外高桥、长宁虹桥、闵行七宝等区域,住有较多的印度人,但除了印度餐厅比较多见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社群生活特征。

不过,有趣的是,在上海的历史上却是出现过印度社区群居生活记录的。

大约是一年前,在一个专门做外国人上海旅游的英文公众号上,我读到了一篇关于上海印度锡克庙旧址的文章,文章介绍了上海虹口区东宝兴路附近一处建于20世纪初的印度锡克庙旧址以及虹口的印度人社区。

这个旧址,我一直都想去看看。拖了一年,终于找到时间,在一个周六下午,我搭乘地铁去赴了这个“一年之约”。

这处印度锡克庙旧址位于东宝兴路326号。

地铁3号线东宝兴站2号口出来,正对面走过斑马线,100多米就能到。

旧址在四川北路街道社区医院的正后方,从医院左侧的小区旋转门进去,就能看与周边民居建筑格格不入的,砖红色两层复古楼房。

楼房在社区医院正后方的院子内,除了建筑本身,周边没有任何标识标明这是处具有100年历史的旧址。

据《上海租界志》记录,1843年上海开埠,建立了英租界,印度人开始来到上海,聚居于现今的黄浦区广西北路。

他们大多数是来自印度旁遮普省信奉锡克教的锡克人,因此广西北路也曾称为锡克路。

1863年英美租界合并,建立公共租界,锡克人遂迁居虹口,今东宝兴路一带。

为了维护租界的治安,租界当局于1883年开始从印度大量招募巡捕和司阍(门卫保安),他们都为信奉锡克教的锡克族人,身材高大,面孔黝黑,头缠红布,制服与西捕相似,俗称‘红头阿三’。”

1884年,16名印度锡克人供职于戈登路(今江宁路)的巡捕房,到1934年,在沪的锡克人达到了634人。

1902年,上海的印度籍巡捕与司阍超过100人,他们要求租界当局为他们建立锡克教谒师所(锡克教寺庙)。

1906年租界工部局在东宝兴路买地,又请了美国建筑师设计寺庙。

1907年7月4日动工奠基, 8月,特地从印度聘请了一名锡克教布道师为印捕布道,1908年3月谒师所竣工,锡克巡捕开始了规律的宗教崇拜生活。

走进旧址院内,看到的是院中郁郁葱葱的枇杷树、金桔树,院内还停有三轮车、自行车、摩托车,晒衣绳划分了这里的天空。

我去时正是雨天,没有衣物晒在外面,一个老式痰盂放寺庙的阶梯上,院内还搭建了一处小屋,从窗户往里看,是浴室。

屋内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如果不说是锡克庙旧址,这里俨然就是一副上海老城区民居的模样。

红房子的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寺庙的大堂已经被木板隔成了“T”字型,“一”的部分是厨房,“丨”是过道,过道两边和过道尽头都是狭窄的单间民居,过道上摆着鞋架,晒着毛巾,一共有7户人家住在这里。

刚落成的锡克庙可不是这个模样。

原先的东宝兴路锡克庙是一幢两层砖木结构楼房,由红砖和人造石砌成,屋顶铺盖油毛毡和波形铁皮,入口处建有2米宽的19级台阶,上为拱圈大门。

底层是长15米,阔9米的会议室兼作餐厅,南端有2个小接待室。楼上是谒师所,圆拱形屋顶。南端有四间小房,供布道师生活起居。

锡克庙内部简单朴素,没有绘像和其它装饰品,只在中央用绳索围成方形的祭台,布道师坐在祭台中央,边摇铃,边朗诵《元经》,教徒们环坐在祭台四周,聆听布道师诵经。

锡克庙位于民居中,周边社区来来往往的人对这栋庞大的红色建筑已经习以为常。我在东宝兴路上随便拦了一位大爷,问他知道不知道这里有座印度锡克庙。

大爷在东宝兴路一带住了30多年,他说,这栋红色建筑确实不一样,周边的社区翻新过几回,前头的社区医院也是近年新修的。

唯有这里,从他搬到虹口开始,就是那个样子。他知道这里曾是印度人的社区,但并不清楚,这里曾是锡克教的庙宇。

对于这栋建筑,大爷只是笑笑说,每天经过这条路,看到这栋风格奇特的建筑,也算是这么多年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吧!

东宝兴路地铁站出来,有一片停车场,两位中年管理员,一边管理着停车场,一边充当城市指引员,问起是否知道这里有一个印度锡克庙旧址,两人都摇摇头,“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有什么锡克庙在这里。”

这就是印度锡克庙旧址的现状呀!虽然被记录为历史建筑旧址,但相比相距不远的犹太人纪念馆、犹太人旧居,锡克庙可以说是无人问津。

住在锡克庙旧址里的住户大爷说,“有还是有一些游客来的,大部分是印度人。国人也有来,一年总共也就那么几个。”

我可能是今年的第二位访客,在我之前上海新民晚报的记者,为了写一位为上海文化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印度专家,来过这里。

这位专家也不得不提,他叫毕韦西·穆克基 Bivash Mukherjee,是上海日报特聘的创刊印度专家,2018年他获得了上海市“白玉兰荣誉奖”,他为上海文化事业做出的贡献得到了上海市的认可。

Bivash在上海生活了20年,他在上海走街穿巷时,发现了虹口区锡克庙,并将自己的见闻和历史记载编写成了一篇文章。

文章在印度人圈子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尤其是锡克人,都非常希望实地到访他们祖辈生活过的地方,亲自追忆往日的上海情缘。

或许往日的锡克庙也是人来人往,诵经声不断,印度社区也如今日世界各地任何一处印度社区一样,色彩缤纷、人流攒动、熙熙攘攘。

但今日的锡克庙一带是十分冷清的,旧址也已隐于上海的都市之中,上海有太多的优秀建筑、太多的文化古迹、太多可逛可玩的地方,印度锡克庙旧址立在其中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能吸挑剔的游客们前往。

旧址里的生活条件也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

自20世纪60年代就住在这的住户说,“煤气是近几年才通的,院子里的卫生间也是他们自己搭建的,房子里潮湿油渍斑斑,离地铁高架桥不过数米的距离,地铁开过,窗户都在震动。

她的朋友打趣说她住在洋房别墅里,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里条件有多艰苦。有点钱的,早都搬到外面楼房去了,没钱的才留在这里。”

旧址对面嘉杰国际广场房价已经卖到7万多一平米,就是旧址周边的老小区房价也在5、6万。

日军占领租界时期,大量的印籍巡捕、看守、司阍被解雇失业,在沪印度侨民生活陷入困境。

有些人离沪回国,有些人转业牧场,经营乳品。

1949年5月上海解放,解放军接管了上海的警察局和监狱,此时已经没有印籍巡捕和看守了,上海印度侨民仅有200余人,江宁路、黄陂北路、舟山路的锡克教谒师所先后关闭。

1956年,上海市人民政府资助印度侨民离沪去香港谋生,留存上海不足20人。1962年10月,市政府再次资助留沪印侨去香港。东宝兴路锡克教谒师所因无教徒礼拜也停止宗教活动。

租界当局共为印度锡克族群建设了4处锡克寺庙,分别位于东宝兴路、江宁路、黄陂北路、舟山路。

相比来说,前两者较大,后两者比较小。随着时间的变迁,这4处印度寺庙,并环绕着寺庙的印度人社区都没有被很好的保留下来,上两个世纪的印度族群生活足迹几乎完全淡出了上海。

亲历大上海动荡年代的印度人,在登上离港的轮船时,或许早已预料到“旧上海小印度”的萧条。

现在生活在上海的印度人早已是他们祖辈总人数的100多倍,知道这段历史的印度人,可能也曾在某天想过重建一个上海印度社区。

就像长宁的日本社区,闵行的韩国社区,我们很难说,将来的某一天,或许就是在虹口,一个飘散着香料味,四处可见神像,拥挤熙攘的小印度就会在这里组建起来。

不必担心多元文化会挤占了上海的本土特色,海派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她的多元和包容,只要你有能力,这里就能有你的一番天地。

责任编辑:bH_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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